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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9-20 16:2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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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福建龙岩来自: 福建龙岩
把日历翻回三十年前,他们结婚了。
他们生活的地方,是一个方圆百里的小县,县城也不大。然而,县城的城墙轮廓清晰可见,城门楼,垛口,残破的城墙,就连称谓都带着原始的印记。什么东堡,西堡,中堡,顺城街,三官庙,充其量也就是一个长不过二里地,宽不过五百米的土城子。
记得那是一个冬季,北风带着令人惊恐的嘶鸣声。街上的大字报被撕成一绺一绺的,那纸张低劣的彩色纸条,从冻结的浆糊上掉下来,蜷缩在墙角儿,一股旋风刮来,顺势被卷到天上,随着残枝败叶刮走了。
在一个单位的会议室里,正在召开欢迎贫下中农代表进驻管理的大会。单位的革委会主任,正在吐沫星子乱溅的讲着进驻的伟大意义。劣质的烟草烟雾弥漫在整间会议室,不时有人被呛的咳嗽起来。坐在门边儿的卫东,悄悄地把门开了一条缝儿,一袭凉风吹了进来,不经意的把进驻管理一位女同志的刘海轻轻地吹动。那个女同志轻轻的扭过脸来,漫不经心的轻轻看了卫东一眼,报以感激的微笑。同时,她用手下意识的扇着飘到面前的烟雾。
卫东的脸刷的红了。她那嫣然的一笑,手拂烟雾的淡雅身姿,脖子上的粉色围巾,一下子定格在卫东的心里。革委会主任终于讲完了,轮到进驻的贫下中农代表发言了。只见她,慢慢的走到台前,美丽的眸子扫视着前来开会的人们,她的眼睛又一次看到了卫东,又是轻微的一笑。
“我们是从农村来的,进驻单位是上级的安排,今后希望在座的师傅们多多指教,共同把单位事情办好。”说完,她深深的给大家鞠了一躬。比起革委会主任的沉沉发言,大家还没转过神来,继而,报以热烈的掌声。
会后,卫东被留了下来。他虽然年轻,但也是一个门店的负责人。根据领导的安排,她被分在了卫东所在的门市部。几句寒暄后,卫东用自行车驮起她简单的行李,顶着凛冽的北风,沿着空旷的街道,向门市部走去。
最初,卫东对她还是怀着敬戒的,毕竟人家是貧宣队,除了对她生活上关照外,人家是‘运动’的领导。在下来的日子里,她不仅没有“领导”的架派,重活脏活还抢着干。渐渐地,大家对她的印象转变了,时日不长,她就成了单位经营的好手。
卫东怕看她的眼睛,怕她对自己微笑,更怕与她单独相处,即使他情愿是这样。她休息回家的时候,会从家里拿来好多农村的土特产,在分给大家的同时,会额外的给卫东留一份儿,让他拿回家给父母尝尝。每每此时,卫东的心里就会产生不由自主的萌动。
一年后,贫宣队要撤离了,他们会分配到更好地单位。临走的那天晚上,她约卫东出去走走,分手的时候她和卫东说了一句话:“你说我留在这个单位好吗?”卫东急切而慌乱的点着头。
她没走,留在了这个单位。她和卫东相爱了,她和卫东结婚了。
那个年月,结婚不是张扬的事情,吃几块喜糖,大家凑份子买把暖瓶算是大物件儿。吃顿饭可算是奢侈了,没办法,革命年代嘛。
一晃过去三十年了。岁月生活,家庭孩子,奋斗的经历给他们留下了值得自豪的履历,生活的印记同样爬上了眼角和发鬓。
住的小区有人家儿办喜事的时候,鞭炮声吵得人睡不好,她倒听得喜气洋洋,就像自己的孩子办喜事一样。看着喜庆的花车,身穿婚纱的新娘,她的眸子里瞬间闪现出青春的光彩和羡慕的神色。卫东不止一次的听她说过:“你瞧,现在的孩子们多美,婚礼办得热热闹闹,多滋润。”
卫东暮然惊醒了。他的心里酸酸的,生活了三十多年的老妻呀,咱们什么时候过过结婚纪念日,咱们什么时候照过婚纱照,你那眸子里的期盼,你那发出的感叹,不正是对我的谴责吗!
从那时起,卫东就盼着结婚纪念日的到来,他在静静的准备着,与婚纱影楼提前预约,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和我这个莫逆之交透漏了消息。
那天清早,我就把车开到了卫东家门口。看得出,卫东早晨和她打了招呼,他们老两口满面春风地走下楼来。我平静的看着他们笑着,她到有些不好意思了,一缕红晕透出了脸颊,扩散到满面通红。
影楼的气氛是破天荒的好,他们两口子,我们夫妻俩,还有我们两家的孩子。咔嚓,咔嚓,美光闪烁,咔嚓,咔嚓,幸福定格,咔嚓,咔嚓,欢声笑语。
静了。卫东哭了,她流泪了。继而,一阵更猛烈更欢快的笑声响起来,同时伴随着热烈的掌声,孩子们更是按耐不住高兴叫了起来。
在饭店的雅间里,我们两家推杯换盏,卫东与她,在我们和孩子们的监督下,规规矩矩的喝下了交杯酒。那份笑容,那份满足,就着幸福的泪水与酒一起咽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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