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荸荠

棕竹微雨 · 发表于 2011-3-12 19:14:34

   风乍起，轻扬如绿色波浪婀娜于田沼中橫斜欹舞的，可是那荸荠叶茎的森林？叶葱茏，青曼有姮娥之态，素雅的零星小花点缀其间，生动俏皮了一片荒野郊塘。
      小时的我爱采撷把玩那管状中空的茎叶，编成帽子脚链手链戒指，牵牵蔓蔓的绿衣仙子似的挂满一身，小伙伴们就欢呼，新娘子出嫁喽，颊上又濡染红晕如晚霞朵朵，娇嗔着却美滋滋乐悠悠的。回家时还戴着那荸荠叶戒指兰指微翘地给妈妈看，希冀如荸荠花柔缓俏放，我的白马王子在哪里呢？
      春节的回忆里总有荸荠的一角影子。“打荸荠了”，一声呼唤能让乡村所有半梦半醒间的孩子雀跃而起，忙乱穿衣着裤地冲出家门，融入还熹微的晨曦中，那是每年正月初一的胜景。
      绵延几百年的风俗，总让孩子们年头牵挂到年尾。打荸荠了，提溜着各色各样的荸荠袋，呼朋唤友的谈笑声如星矢洒落乡村小路，再陌生的人家也为我们敞开大门。拥入堂屋脆生生的一片“打荸荠”声，沸腾了鞭炮屑染红的天井，主人守岁整晚的疲累也换做笑靥璀璨，一大捧的荸荠逐个地放入各人的袋子。打荸荠的孩子越多，主人的财运就越旺，我们享受的可是财神爷的待遇啊。行至日上三竿，荸荠袋沉甸甸的坠得人手腕发酸，归家路上又欢笑着话说谁的荸荠打得最多，谁的荸荠路走得最远。是啊，路是走出来的，打荸荠亦是如此，天道酬勤呢。
      荸荠是貌不惊人的，扁圆如大算盘珠且通常裹着泥巴，似乎很难与地面上摇曳有姿的叶茎产生联想，洗去泥巴，红紫发亮而已，可削去外皮你才能真正认识它的韵致。雪白的果肉甘甜爽脆细嫩多汁，在宴席上是果品的首选，用荸荠做成的菜肴屈指又怎能数清？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春节刚过，街头巷角卖荸荠的摊子仿佛春笋似的一夜间就点缀了烟雨。紫红的荸荠在她们指间翻转须臾就雪白如玉，刨削荸荠皮的娴熟就犹如卖油翁的精彩演绎，朴实的衣装，或深或浅皱纹里有流水岁月，淡淡的或许有倦意。如荸荠般的，也许不能也不需回头率，可一抬头的眸子里，你不会看到悲戚，或许淡淡的倦意，更有淡淡的神闲气定。
         买上一斤荸荠吧，尝一尝，齿颊回甘。要知道那是春天的味道，卖荸荠的妇女削出的，又何尝不是春天？跟扎在土里，便有了泥土的炽热和厚度，有了泥土的芬芳和甜蜜，朴实的更能隽永，无华的愈加深沉，生命便不再如柳絮轻扬，流水落花，这是荸荠，更是勤劳的客家妇女。
         春天里，怎能少了荸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