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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枯叶书签 长汀县河田中心小学 刘中华 2020年5月27日晨 清晨，欲挥笔书法，取来《启功书法选》临习，随手翻页，忽见书页间有一物闪现，我重新轻翻，在22页处，一枚枯叶赫然跳入眼帘—— 这是一小柄月季或玫瑰花的枝叶（因为月季与玫瑰的枝叶很像，我难以区别），长4厘米，宽3厘米，只有四片小小的叶子，左右各两片，最末梢的叶子最大，向左歪了，靠触在下方叶片的边沿，有股亲昵的模样，叶面淡淡的赭石色，叶尖一小角折叠过正面，成一个90度的三角形，让人想起勾三股四弦五。中间是左右对称的两片，左边一叶的叶尖已经缺失，我想不是最初夹入的原样，是某持书者弯曲书本时拗断了夹放的叶子，随后滑落离去的原因。叶柄右下是最小的一片，向着右下方倾斜。叶片的边沿都有锯齿形小刺，叶柄中段也有一根刺，比叶沿的稍大。除了末梢之叶正面向起，呈赭石色外，靠下三片叶子都是背面向起，呈灰白色，但细辩仍可窥见细微的玫瑰红色。 我猜想这应该是一枚书签。记得我1985年秋念初一时，河田中学的校园池塘边有几棵木芙蓉花，我在晨读时就曾经摘过一片洁白的花瓣，作为厚厚生物书的书签。在我12年的学生时代，我不知道刻苦攻读过多少本书籍，然而，大都忘记了它们书衣的模样，只有那本厚厚《生物学》的封面，如今我依然清晰记得是上下绿色，中间是一幅开花的枝叶，向左斜伸着。 而今眼前的字帖，是我今年三月在孔夫子旧书网购买的，我想知道它诞生的时间，于是翻到版权页瞧。这一瞧，天哪，奇了，出版时间恰恰也是1985年，一枚书签一往事，一枝一叶总关情。难道，此枯叶书签与我当年摘下的木芙蓉花瓣是生长在同一年的吗？难道，它是受了木芙蓉花瓣之托，来勾起我对她的思念？我一时惘然了。时空穿梭回35年前，我仿佛又见一个衣着寒酸的少年靠在池塘边的水泥扶栏，那轻声的诵读声中满溢着自信，一抬头，面前一枝斜曳的木芙蓉花白得娇艳，少年忍不住采撷一片花瓣，夹入了正在背诵的书页之中，从此成为我的书签，那芬芳的感觉陪伴我把厚厚的书本学完，最后又把它夹放回中间书页。35年来，那本《生物学》早已同着无数课本遗失不见，但因了它夹放的花瓣书签，如今在我看到书签时便念想随起，思绪飘回到如烟的往事。从这个角度想，那本生物书不在了吗？不，它还在，它牢牢地插放在我记忆的书架上，时时闪现出绿色的微光，唤起我流年的往事，忽明忽亮…… 收回思绪，眼前的枯叶静静地躺在启功大师临写八大山人的一句书法上——“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诗句出于王羲之名篇《兰亭序》。这夹放枯叶的原书主也许正是王羲之的崇拜者，才有意把枯叶夹放在这满含悠然的逸章雅句之上。想到此，我的心里也平添了几分举觞咏诗的幽情。是的，这一枝一叶，如今不亦足以令我畅叙幽情么？ 凝视这枯叶书签，我在设想它遥远的过去—— 从它的细小与稚嫩，我可想见它是临近花朵的小枝。当初，是淡雾的清晨还是落霞的黄昏，是黄发垂髫的少男少女？还是白发苍苍的老翁？我想少男少女与老翁都不太可能，这是一本行书字帖呢，少男少女不太可能有摘叶为签的雅兴，最多也就会如我，如她们花季的年龄一样捏摘下木芙蓉之类美丽的花瓣。而目光如炬、阅世无数的沉稳老者更是只会放入一枚纸质的书签。 最可能的，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身材高挑曼妙，黑发如瀑的美女子，她必须有林黛玉的惜花之情，不愿摘取高洁的花朵，只是随撷这稚小的一枝，在练笔书法的闲暇休憩间，以叶思花，以刺念媚；她也必须有薛宝钗的良善之心，宽容胸襟，她应该是坐在闺楼靠西的书房，放下中楷毛笔，瞥见木窗台上盛开着的一盆淡雅月季，立身细赏中不怕小刺伤指，情不自禁地探伸出丰腴白皙之手，轻轻捏断小茎，收取这嫩小的一枝，夹放入正在临写的《兰亭序》残词；或者，她是书香门第的一位妙龄千金，散学归家经过一个花园，双手抱书，衣袂飘飘地行走在花径，刚刚一个英俊男生的书信表白让她情窦初开，轻盈的碎步迈到玫瑰花丛前，花香增悦了她的心情，她伸出纤手，迎着斜晖穿过树枝的五彩光束，采摘下这一枝嫩叶——她是戴望舒《雨巷》里的丁香姑娘，甩动的发辫亲触到花叶，青春的胴体与盛开的花丛一样，散发出醉人的芳香。从此，那一句残词因了这邂逅偶遇的枝叶，紧紧相贴，那缕缕残存的花香，那针尖粘柄的露水，渐渐晕染着古雅的残词，随着光阴流转，活色渐褪，生香渐失，在那书页合盖后的三十五年里，同拥于一片黑暗之中，等待知心主人的开启，等待灿烂光明的再现！ 想到此，我也放下毛笔，推窗俯视，后庭的一棵桂树碧绿葱茏，这棵桂树，套用《项脊轩记》末段笔法，应为“庭有桂花树，吾妻于新居乔迁时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此刻，我突发奇思，毅然奔下楼，开门拐入后庭，想摘取一片墨绿的桂叶。但当我站到桂树下时，在满树的碧绿之中，分明看到有一枝低矮的嫩叶，于是我踮脚而摘，我一瞧这随摘枝叶，恰巧又是四片，而且也有一片残缺，这是怎样一种冥冥之中的恰巧哟？难道这个春天它在枝头刚刚长出，便憧憬会有一个不凡的际遇吗？前世，它该是与枯叶书签原长在同一朵花下的枝叶吧？今生，它在等枯叶的来临，在等我推窗俯瞰那灵光乍现的一念吗？ 疾步地，我登楼返回书房，把桂叶放在枯叶的下方，我想她们的邂逅重逢，应有牛郎织女般相见的喜极而泣。此际，我想我做了一次红娘，牵了一对莺莺与张生，让她们相携相伴，在未来合页后无尽的黑暗中絮絮叨叨，躺在古雅的《兰亭序》书法断句中再续一场幽情，再生一段奇缘！瞬间，我似有了观音的慈悲！ 临末，以一诗为结—— 枯叶书签 你， 是一枚枯叶书签， 因了你传奇的际遇， 你该觉得—— 此生无愧！ 你， 是一枚枯叶书签， 引起我遐想的无垠—— 在那繁花的枝头， 你曾衬托出几许妩媚的动人？ 也曾见蹁跹的蝶影， 也曾见飞鸟的啼鸣！ 也曾见流云的聚散， 也曾见春风的软吹！ 也曾见花蕾的绽放， 也曾见草虫的跳蹦！ 也曾见星子的眨眼， 也曾见皓月的东升！ 然而， 那素手轻盈的摘取， 让你进入一场三十五年的梦。 在无边的黑暗里， 你铆足了酝酿—— 只为等待， 那远方前世未尽的缠绵！ 只为邂逅， 那下一个恰到好处的爱恋！ 流光抛尽缘再续， 新主对字帖 有情的青睐， 令你跨千山，涉万水， 翩翩而来。 懂你如我， 灵光一闪下， 我为你撷采一枝嫩桂， 陪你絮叨， 陪你沉默， 陪你抵达终老。 你， 是一枚枯叶书签， 因了你传奇的际遇， 你该觉得—— 此生无愧！ | 
雷达卡
发表于 2020-5-31 11: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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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顶
照妖镜
发表于 2020-5-31 12:5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