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汀“四大名人”汀州府市井小民传:郑马水、赤牯子、钟宝林、马子...

拾瑟西门 · 发表于 2021-10-5 18:2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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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官鸿
笔者按：市井小民，悲喜人生，这些活跃在八九十年代的小人物，渺若微尘，他们以各自的方式存在，或醉，或癫，或笑，或悲，他们曾走进我们的视线，又走进我们的记忆深处。而在某日，当我们亦悲喜癫狂之时，我们则会发现，他们，就是我们。每个生命皆离奇如斯，漠视他们，无异于连自己也一并轻视了。向每个平凡、善良、努力的生命致敬！

郑马水汀邑郑马水，旧时卖鼠药为生者也。土木形骸，光头，黧黑，身颇健。日曝半片街天桥上，一摊，一哨，一瓶酒，鼠药及老鼠标本若干而已，唾沫横飞，赤膊吆喝对人流，勃夬声如巨钟。人过其旁，哨声忽噪，謈地一吼，人不及避，常为惊骇，骂之，而口中喋喋颜色如常。郑马水嗜酒，每一呷，辄海夸其药曰：买我老鼠药放屋家，保证一暗晡（一夜）雀静。好事者挑之曰：鼠食药，果死乎？马水如受奇辱，指天赌咒：鼠不死，我一家大死！咒毕，仰颈食酒，喋喋如故，而瓶中酒不减其少，反增其多也。盖矜瓶中酒，不舍洪饮，润喉而已。乡人笑以兹事骂喋喋者：郑马水食酒，越喝越多。传郑马水家綦贫，与妻僦居衙前郑家祠，无资买佳酿，因以微量鼠药自配烧酒，饮之餍醉，某日毒发，殁。

赤
牯子赤牯子，汀邑惠吉门外筛沙为业，经年赤膊曝江沚中，体肤炙为赤黑，又身健如牛牯，人不知其名，遂以赤牯子呼之。赤牯子赤身，短髭，对眼，长发，穿衢走巷，不分寒暑，匆遽若营巨事者，乡人共笑其癫，殊不为意也。极热肠，凡人家殡丧，辄趋以肩舆棺，不余力，不较值。旧时济川门外水东桥坡陡峻，每重载之车撑拒殊难之时，赤牯子辄踊跃趋助，人微夸之，乃忻忻然，而愈奋勇。实微癫，偶见人家女过巷入学堂，或吐唾哂笑之，或匿柴刀身后，出而勾女子书包，女骇而惊走，则咕咕自笑。人素知其癫而鳏，骂且恕之，但诫家女自多防惕焉。赤牯子不知卒于何年何月，但传家在肖屋塘耳。

马子孙哥
邑人曾万年，鳏居水东街清流巷黄竹兜下，年长家贫，无以自给，乃事殡丧之业，邑中丧、殡、葬、祭诸事，陪夜闹丧，莫不混迹其中，孝堂灵侧，聊以醉饱。汀邑素有厚葬之习，凡发丧，举族出，锣炮喧阗，队仪庄隆，麻衣缞服，走街痛哭。邑每有发丧之伍，万年必走当其首，撒纸钱，擎灯笼，神色苶然，若丧考妣。然万年善谑。客问：何故鳏居？正色答曰：老婆为鸭子食去。诧问其故，乃徐曰：幼家贫，稍长辄出作苦工，积年小盈，意欲归娶新妇。不意民国通货膨胀，币贬值，所积仅堪买牛；不数日，再贬，差可买猪；又逾数日，再贬，略堪买鸡；又数日，橐中币仅可买韭菜一握矣！买韭置厨中，不料窦开，邻家鸭潜入，韭为啄食殆尽。归视狼藉，懊恼欲绝云云。备述颠委，乃笑诘客：老婆非为鸭子食去乎？邑中无白事，万年日日游闲，街闾巷尾，丛脞细事，无不晓，屠夫走卒，菜佣牙贩，无不识。又记性奇佳，凡一面之交，睽违数年，遥见即识也。衣冠秽敝，缙绅巨家多鄙之，而盈盈笑趋，殷勤不改。人讥其好事，以“通城伯娓”称之。万年无恒业，每游手过街唱山歌，词涉缠绵：马子孙哥，哎哎哟！马子孙哥，哎哎哟！陶然自乐，行止滑稽，若出世间疾苦者，里人笑易其名，呼以“马子孙哥”，久之，真名佚，鲜为人知焉。

钟宝林钟宝林，汀邑乞丐也。蓬首，长须，赤足走闾巷。袄褴褛，经年不洗，污秽痂积，黝黑发亮，人过其身，哕而欲呕。殊寡默，从不谄乞，人与食则食，不择，不谢。无食辄兀自逡巡酒店饭庄之外，望泔水桶中淘漉，聊慰馁腹。日日饮食残羹剩菜，竟身健如常。宝林有烟癖，路人食烟弃蒂于途，蒂有余烟，望见之，即趋前拾起，餍吸之，大得神仙云雾之乐。传宝林旧为富家子，遭巨变，家破人散，公子无资，无才，手不能缚鸡，又无谋生技，矜且懒，遂沦落街头矣！宝林寡默，行踪飘忽，人不知其所居处，好事者曾见其多在朝斗岩迎宾亭，负暄扪虱，望滔滔汀水，停睇凝眸，若有所思。又传，某年邑中襄举盛事，治理市容，宝林被羁，旬日释，悄然而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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