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棵树

棕竹微雨 · 发表于 2012-4-15 21:13:02

      阳台外，伫立着三棵树。
      树形挺拔高耸，站在三楼阳台上仍只能仰望树顶。树干遒劲，树冠衍生出千万条枝杈，如岁月的胡髯，并无章法，狂放不羁，在远山苍茫背景下疏阔地写意着。已是暮春，清明已过，谷雨未至，周遭的樟树、女贞、桂花树蓊蓊郁郁，泼泼洒洒地绿着，而此刻，那三棵树，连一片叶子都没有啊！
      我不懂它们的名称，不懂在这草长莺飞的季节里它们何以如此地不动声色。只有满树桠杈上隐约米粒大的嫩芽，却也不着绿色，只是灰白，最多就是深褐，如许的点缀着银白的树干，与那些飞珠溅玉的绿色大相径庭。是春风不曾拂动它们的心弦，让春意如此冷清地寂寞？是春雨不曾打湿它们封冻的心田，让春汛来得如此晦涩？不得而知。
      外面的风景，一成不变的单调着，我已把它们淡忘，直至一个晨间不经意的凝眸，照亮双眼。那三棵树啊，满树新绿，齐刷刷的，如闻听号角的小兵们，每一条枝干，每一个桠杈，都不约而同地迸出了新叶，如树树新花，绿得纯净，一色儿，谁裁出如此的小清新锦缎，生发出这样沁人心脾的春日昭彰？鸟儿来了，呼朋引伴地在树上落脚，关关雎鸠地和鸣着，如春日小诗的即兴配乐，来得自在，又灵感飞扬。
      春日不事张扬的新绿悄萌，就如它们冬日静静的坚守。想起来了，它们在冬日里，是落叶最晚的一群。小城气候温润，直至深秋，落叶树们陆续褪去旧裳，养精蓄锐安然过冬，而这三棵树，仍轻颦浅笑地在猎猎西风中飒飒而立，不焦灼，不惆怅。我也曾天天地瞅着，看它们何时遣发第一枚落叶，我的耐心不再，它们依然波澜不惊。直至某一个凉意透骨的黎明时分，却突然发现满树都是虬枝竞发，剑指苍穹，那落满一地的啊，是那曾经的华裳。总是出人意料的，宛如今日的满树新碧。
         从容如斯，在周围的喧响中，不被外物所左右，坚守内心的律动，物犹如此，人何以堪？
   “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融在云里/每一阵风过/我们都相互致意”，这三棵树站在一起，是兄弟？是姐妹？还是风起云涌时携手笑傲天穹的战士？奉献给我春天的新绿，夏天的浓翠，秋天的沉静，冬天的傲岸。可知在阳光泼旺的长夏里，这铺天盖地的绿荫是如何拂动在我心底。巴掌大的绿叶层层叠叠、铺铺展展，连善钻空子的阳光也无隙可乘，三棵树便成为了一片森林，庇佑着鸟儿在枝繁叶茂间安家，吸引着老幼妇孺在树下纳凉。这是树令人动容的告白：来吧，在我们怀抱里，你尽可安然休息。这可又是树的坚守？在茫茫苍苍中生命所以长青。
      无论寒潮、风雷、霹雳，还是流岚、虹霓，三棵树都悄然兀立，在自然地潮汐里，它们从不曾迷失自己。
      驻足阳台良久，我不忍离去。在自己的土地上，我也愿站成一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