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汀州话城隍（新书前言）

城隍竹

前言

  上世纪的最后一年（1999年），组织决定我离岗休息。除了几件重要的事需抽时料理（主要是圭龙山省级自然保护区的申报材料），别的工作都交了。其时，我仍住营背7栋3楼，不时到楼下民政局开办的民俗服务小店闲坐。所谓民俗服务，就是租花圈，出售寿衣，帮孝服人家代请礼生、道士等等与丧葬有关的物事。在来来往往的人中，范喜昌是个经常到小店玩的一个。他较特别一些，除了为丧服人家做礼生，还会兼看风水，也爱打3人“标分”的扑克游戏。久而久之就熟悉了。八、九月间，民俗服务店近邻，画像小店的谢斌，绘了一张长汀县志上载的汀州府城隍庙的平面图，我问他，帮谁画的，谢说是范喜昌叫画的，600元工资。不几天，我遇见老范，问他老城隍面有何事需画2平米多的平面图。他说，县里已把府城隍庙列为文物保护单位，将要成立文物修复协会，发动群众捐资捐物，要依靠民众的力量，按修旧如旧的原则，重修残破的古庙。画图是做广告用，用以宣扬城隍古庙昔日的辉煌，体现修复工程的艰巨，告知民众原委，激发民众热情。随即，他邀我参加汀州府城隍庙修复协会的工作。他原以为我会推辞，他哪知我是城隍的忠实信徒！当我知道旧庙能在我有生之年修复，城隍爷能重登宝殿，高兴还来不及呢！此生能有报答城隍爷恩典之机会，不正是我多年所梦昧以求的吗！参加修复协会工作正合我愿。自此，我毫无保留，全心全意投入修协会的各项工作，当年底担负起秘书长的职责。

  时间转眼到了2002年夏，城隍庙的主要修复工程基本完成，新的城隍大殿，新的五凤楼阁，新的石牌楼门，以致新的威灵神像，一一造就，看着富丽堂皇的各种建筑与陈设，的确令人心旷神怡，踌躇满志。此时，修复协会的头，打起了歪主意，要将自己的住房卖了，捐壹万元给修复协会，余钱放高利代，一家三口搬到城隍庙内吃住。当他征求我的意见时，我明确表态有三不可。一不可，你孙女将来会出嫁，这不成问题。你老俩口将来不能动了，势必给城隍庙带来负担，城隍庙不是养老院，以后的管理者必然会不高兴。二不可，你说捐壹万元给庙里，明显是要庙里帮你修住房，修你的住房怕是需几万元的事，虽说你死后归庙里，那住房怕是无人愿用，这不明摆着占庙里的便宜，有何功德可言。三不可，城隍庙是公产，我们的修复工作是受文化局管的，原则上是修旧如旧，你自己修了住，怕是不行。如你自己一定要修住房，搬到庙里住，也要文化局同意。由于我明确的反对态度，当头的对我就不感冒了，他见我反对，且明确要他取得文化局同意。不日，头儿即邀同当时的常务副会长郑马长（今年92岁，仍健在）到文化局找赖x与邓xx报告捐资壹万，举家住庙之事。不知是他的说功可以，还是别有什么交易。事后，头儿得意洋洋的跟我说，文化局同意他捐资壹万在城隍庙里修房住，还说，可以跟庙里立字据，将来庙里要收回住房另作它用，需赏还他贰万元（可能考虑到人民币贬值）。我问郑马长，文化局是否这么个说法，他说是（此二位管理者真不知安的什么心）。至此，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相见时，他也不给我好脸色。加之，立字据，签字，盖章时，我俩又杠了一下。分手已是必然的事了。八月中旬，他对我说，由严忠华副会长来分管秘书组工作，意思很清楚，他要赶我走。（严忠华是我高中同班同学，在东区小学校长退休，2001年加入修复协会，头儿委任他为副会长）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与谋，既然有人做秘书工作，让开就是了。八月二十六日，我向府城隍诉说情由，并筶问离去行否？城隍爷给我的回答是，连三阳！“（汉班超）万里封侯”。这筶明显是上上筶。我知道城隍爷告诉我，可以离开，也应当离开，并且要走很远，做很重要的事，取得很大成就，再返回来。随即（上午时分），我与在庙门戏台右侧间开会的众头领告辞，就此脱身于城隍庙修复协会。

  转眼间过了快十年。与头儿的隔阂与不快早已烟消云散。近十年来，东行南走，纵横捭阖，一展英才。特别在植物调查中，登山览树，跨涧觅草，寻罕世之物，得希世之宝，并在研究中，取奇世之功，留千古之名。说二件事吧，一是，2003年在为上杭县申报“西普陀国家级森林公园”的调查中，发现一樟科植物新种，我将它命名为“汀州润楠”，以此纪念养我育我的汀州，让它在植物界也蹭上个好名声。二是，2009年，我又在国家级核心期刊《植物研究》上，发表了发现于我县四都归龙名山的“罗公竹”，将罗公（洪先）祖师的英名融入植物界！以报当年护佑之恩。当然，还有许多可说之事，但仅此两件，就可谓是功成名就。是应该再回来为城隍爷做些什么了。

  2011年中元普渡醮事期间，我到城隍庙进香，范喜昌见了我，赠送我一本汀州府城隍庙出版的又大又厚的新出的图册《辉煌的十年》。我知道，离开城隍庙修复协会十年来，他们已做了大量的工作，府城隍庙已升级成了省文物保护单位，也召开了协会成立十年庆典大会。出此图册，就是为了纪念。因我当过第一届秘书长（没当完，到2003年才换届），故比较认真的看了全部内容，图册从修复工程的概况，文物资料搜集整理还是认真详细，花了不少功夫，也做出了可观的成绩。但，也有不满意的地方，会议报道太多，长篇赘版的领导，来宾人头，讲话，似乎这样才能表现修复工作的不凡，而真正体现修复工程人事活动，看不到多少。当然，最令我反感的是，在图册的首页，新塑的汀州府城隍神像下，竟然印着一行小字，曰：“汀州府城隍庙城隍老爷（初探为闽王王审知）神像”。因为我知道汀州府城隍绝对不可能是王审知！就此事，我跟老范讲：“像你这一辈的城隍老信徒，理应知道，汀州府城隍与长汀县城隍是兄弟俩的传说，何不问一下王审知的哪个弟弟是长汀县城隍？这么容易就信了邹老的说法？况且，他对城隍说不上有什么信仰，自始至今没给庙里捐过一分钱。”他对我的逼问，只好一脸无奈的说：“我对历史一概无知，邹老有名望，有历史知识，大家都听他的，我也没想那么多。”他还向我带表白似的说：“我这个会长，还得力于邹老的举荐。”意即要知恩图报，要维护他的威望。他还说，邹老说的也不是定论，你以后也可以发表你的看法。              

  2011年秋冬，县宗教局为汀州府城隍庙修复协会物色了一位新会长。我也高高兴兴地再次主动加入协会工作，为汀州府城隍庙修复事业，再发挥自己余热。起初二、三年，也许是她对城隍庙各项工作不熟习吧，我俩协作得还算比较好，各项工作也较顺畅。虽有多次的矛盾跟误解，但我以“忍”、“让”不与计较。因为自古就有俗语“城隍庙里鬼打鬼”的传闻，我不想给后人以口实。然而，理想很美满，现实很骨感。2015年秋，我大病一场后，她刚愎之性暴露无遗，数次对我的意见发火，我只因身体不佳，也不与计较。2016年秋，又因她新塑阴阳神将之事，在易学会办公处，吵了一通。第二天，她在城隍庙办公室向我发逐客令，宣布永远不跟我说话（不跟我说话，就是不共事了）。我也很知趣，当即收拾东西告别了城隍庙修复协会。此次虽离开城隍庙管委会，但仍不时去城隍庙拜城隍，会信友，或与易学研究会的朋友泡茶闲聊。这几年里，身虽不在城隍管委会，心依然系念汀州府城隍。陆续写了多篇论述文章，通常在“汀州论坛”发表。这些文章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为汀州府、县城隍正名！现今汀州府城隍庙大堂中端坐的威灵公是宋末抗元英雄陈文龙！大堂右偏殿端坐的长汀县城隍是他的同年弟弟（论字辈是叔叔）显佑伯陈瓒！纵观本书的各篇文章，就是从历史的角度，考证汀州府城隍神的沿革，展现他标榜史册的英名。就让我们按历史的足迹去走，去看。以时间为主线，我们可看出汀州府城隍神的历史沿革，开埠汀州—→唐大历4年（769），陈剑创建城隍庙，立从福州分灵的周苛为城隍神，之后的七百多年间，我们从各种志书上知道，城隍庙只见一般性的修复或略有扩建，每次修善的庙貌变化不大，也就找不到有哪位特别热爱城隍爷的知府有另立新城隍举措—→明嘉靖3年（1524），知府邵有道鼎力新建城隍庙，庙貌恢弘，媲美府衙，新立从福州分灵的陈文龙为城隍神（同期漳州亦迎立陈文龙为府城隍，这都是汀漳二府在此前不久，均由千古圣人，心学大师王阳明带兵剿平长年匪乱，增设一新县平和，且造一座富丽堂皇的城隍庙（正德14年，1518），更为标新立异的是，立唐代诗佛王维任平和县城隍神，实为城隍理入神道教化的硕果！承想，你进入城隍庙，看见你所跪拜的城隍爷，你的心就跟此城隍神有了互动，你也必然想到，此神是进士出身，文采出众，心地善良，学他就要多读书，长知识，求上进。这就少了许多谋财害命，上山造反的事端，平和县才能真正平和！当然汀漳二府的头儿不会跟随圣人王阳明去立王维当城隍神，只要心通就行。因为，明孝宗已封陈文龙为福州府城隍（1490年），陈文龙还有更高的文凭，是状元，还有民族英雄的壮举，更有“地瘦载松柏，家贫子读书”优良祖训。知府大人们更知道，城隍信仰实质是帝王的工具，要立城隍神，也必须“依国主而立”，立陈文龙已是最好，没有更好。）—→明万历39年（1611）长汀知县谢天祐新建长汀县城隍庙，迎立莆田陈瓒为城隍神（亦受皇封）。至此，汀州府、县兄弟俩城隍的历史事实传留至今。说到这里，顺便再说一下闽王王审知（因2019年汀州府城隍庙修复协会编印的《汀州府城隍文化》一书，依然有人提到他），在他死后的千余年间，我们实在找不出有那个帝王对他有好感，那个汀州府吏对他有神感，更找不到一个时间节点，有可能立他为城隍神（有说得出者，实为我师）。因为府、县太爷至少农历每月初一、十五要去城隍爷神前烧香磕头，给谁磕头，大有考究。故，在立城隍神问题上，民众的意见屁都不是，当然更不是几个文人喝茶品茗谈得出的。况且，王审知子孙为他建的白马庙，后人都不忘揭他老底，庙门联书“吴钩挥舞惊篁竹”，说他是黄巢余孽，杀绪夺权，虽割据称王，终不过昙花一现，不忠不义，难脱千古丑名。

最后说一下，嘉靖“汀州府志”在《祠庙·城隍庙》中，没有说新安的城隍神为谁，仅说：‘知府邵有道从新修建，······，规模焕然，神亦安矣。’这是不足之处。但城隍大堂的左右两边四方石柱邵知府所书楹联及庙门口耸立的一对新石桅杆可以成为佐证。加之几十年后长汀县城隍庙的新建，长汀县城隍陈瓒的迎立，坐实了汀州府城隍是陈文龙。说远一些，漳州府城隍据传亦是陈文龙，其也应当是王阳明平息汀漳二地长年匪乱后，为教化民众而迎立的新城隍，亦可从旁佐证汀州府城隍是从福州分灵而来的史实。由于我与第二任会长的隔阂过深，她对我的观点是绝对嫌弃的。以致于2019年城隍庙出的小册子，还难于为汀州府城隍陈文龙正名 。俗语说，不知者不怕，就怕没文化。愿有识者考之。更不要带偏见，因为，偏见比无知离真理更远。

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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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州府城隍是谁？答案就在城隍庙里！
明初鼎力新建府城隍庙的知府邵有道（人称侯知府）在城隍大堂的左右立了一对四方石柱，镌刻了一幅对联，联曰：“九命荷荣封衮冕辉煌 位居侯伯子男之上，全汀昭世守金汤巩固 神显山川社稷之閒。”此对联，上联的九命荷荣封 衮冕辉煌说的就是此城隍是受皇封的陳文龙！因为，弘治三年(1490年)，明孝宗皇帝封陈文龙为福州府城隍（见《明史》50卷【礼记】）“九命”就是九品官爵中的最高一级，此官品位对应于“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的最高一位“公”爵，故有”位居侯伯子男之上”的下文。明嘉靖三年（1524年），汀州府新城隍庙落成，侯知府从福州迎立皇封的陈文龙为汀州府城隍，此后汀州民众就称汀州府城隍为威灵公王。传香接祀是常有的事，汀州侯知府建庙传香，立柱刻字告知后人，我们理应要知道。
我省闽侯县城隍庙，也有一付四方石柱对联，刻的是“西土沛恩膏，千百载犹蒙感应；南邦资捍，六一都共仰声灵。”上联也是说这位城隍神是周苛！下联说的是神职，也可证明是从福州传香的。
今年是2024年，距1524年汀州侯知府新建城隍庙，从福州传香皇封的府城隍陈文龙正好五百年，五百年虽难说桑田沧海，但也是风起云涌、波谲云诡，当年的场景虽已传失，但耸立的石柱未曾损坏，不能不赞叹侯知府的深谋远虑！